中華日報 97.12.13


一切的緣起,
是今年的暑假.

七月初,風塵僕僕地從青海回來,
滿心掛念著生病的老師.
回國隔天即參加一場宴請法王的飯局,
帶著筆電,
把前晚將近半夜回到家趕快整理好的昂普寺的照片,帶給薩迦法王和塔哲堪仁波切看.
(在此說明一下,安江仁波切即為薩迦法王所認證的薩迦派的仁波切)
另外很重要的,就是跟法王說一下安江仁波切的老師的病情;把法王指示必須修的法,傳遞到青海去.
當時的我,一臉倉皇,幾乎無心與人談天,
顧不得緊張,用結結巴巴的英文,
跟兩位大修行人講昂普寺的環境和工程進度和安江仁波切的現況.
法王靜靜地專心聽我說著,看著我,一臉慈悲.
這是回國後,第一次與法王見面與對話.

爾後去了一趟印度,
回國後,很幸運地,
透過法王身旁、負責許多大小事務的法音師,
與媽媽能在法王匆促的全台弘法行程中,單獨見法王一面.
在法王下榻的飯店房間外的小廳等候時,也遇到一樣等候著的信徒,
當時不禁佩服也憂心,法王六十多歲、做過心導管的身體,
是如何度過一日復一日、幾乎沒有休息的信徒拜見、和馬不停蹄的弘法行程?
正想著,法音師與我們示意一下,
輪到我們進去了.

面對身為藏傳佛教薩迦派的領袖,一位螢光幕或大樓布幕上會出現的人物,
照理說心裡會忐忑緊張,怕說什麼蠢話做什麼笨事,手腳也不知哪裡擺好,
但一見到薩迦法王,這一切突然都如霧散去一般:
法王和藹的笑容,溫文穩重的聲音,
讓人心在當下立刻定了,自在了,渾身籠罩在一片溫煦的光裡.
且我們彷彿是今晨他接待的唯一訪客一般,
法王與我們細細的問候、談話,絲毫不顯疲態.

報告完安江仁波切和老師的近況,
也談到了我本身讀醫學,
法王看著我,緩緩地笑著說道:希望你將來畢業後當醫生,能來monlam義診.
當時我對於這一年一度的薩迦派大法會尚不明白,
由於時間多在十一月底至十二月初,所以從來沒有機會參加,只聽去過一次媽媽提過.
我點點頭,答應下來,說我將來訓練完畢,一定會去幫忙的.
法王繼續說道,幾年來,他們這個大型法會有著醫療的需求,但一直沒有機會請醫生前來,等等.
在這裡特別說明,法王說話的態度是非常和緩而安靜的,
他適切表達他的意思,卻沒有給人急迫的感覺,更別提壓力,
但我也明白,開口說了,就不是隨口說的,
修行人們都是一句話便是一句話,不多也不少,
所以我的答應,也是心裡認真的承諾,
只不過當刻的想法是,這是我對薩迦法王的承諾,但也只有等我幾年後羽翼豐滿才能開始規劃.

見過法王,滿心的歡喜,
法音師很和善地帶我們出來,聊了一回,
我心裡不知怎地,想著剛剛語法王談過的關於法會醫療需求和義診種種,
於是就坐在小廳,不知不覺地與法音師談了近一個小時,
關於法會的人數,實際狀況,常見疾病(急性腸胃病、肺結核、慢性病..),
以及急需改善的衛生習慣和環境;
很多實際面的需求,在這場談話過後也有了比較具體的概念.
然而,當時也比較像在談很久以後的事,
畢竟我還沒畢業,也尚未開始當intern,
一介學生,要做什麼都沒有著力點,
所以回家後,去monlam大法會義診,就當作一件"遠程計畫"放在心裡.

一直到我回台南實習後,
九月中某一天,我得知一則很模糊的訊息,
即是關於法音師在詢問關於義診的消息,
當下的我第一個反應是"我沒辦法做",
因為畢竟不是醫生,更不要提會有人力或物力資源,
所以也間接輾轉地傳達,要問相關訊息可能得找醫生,特別是做過義診的醫生,相關的諮詢和建議.
這件事,我是不可能進行的,所以我就也擱著,未做任何處理.

大約一星期後,再次聽到能否幫忙的消息,
不是指定找我,就是在尋求幫忙,消息一樣很模糊,
當時我實習的日子也不太忙,想一想,
那就嘗試找一下大二做過訪談、大四幫我授袍,義診經驗豐富的急診科蔡明哲主任吧!
一封email發出去後,
縱使知道主任認得我,心裡還是很忐忑,
email內容我只是很簡單的寫道"想請教義診相關的訊息",
不曉得身兼數職、要管理急診部又要執行醫療的主任,有沒有這樣的時間?
發信以後,想到急診醫師的個性,我每隔一兩個小時就上信箱看有沒有回信.
幸虧我的緊張,因隔天中午,我便收到了回音:主任很簡短卻清楚的告訴我,下午他有時間,可以談談.
這是牽上這條線的開始,
我直接打院內手機給蔡主任,約好了下午三點,便準時前往拜訪.

進到急診辦公室,蔡主任很親切的坐在會議桌旁招呼我坐下,
聽我說著今年與薩迦法王見面對話的內容,以及法會的基本情形和需求.
我在當刻還擔心自己會不會很自不量力,
還沒畢業,就在想出去義診甚至組義診團的事,未免太早了.
但沒辦法,如果能問到一些管道和意見,盡一點微薄的幫忙,就是我所能做的.
正談著,急診辦公室門推開了,當時尚不認識的許以霖醫師走進來,
主任介紹了一下,說許醫師也是義診經驗豐富,
也把許醫師拉著坐下來一起談.
他們告訴我很多可以尋求的資源和管道,
主任甚至還提到,成大應該可以出隊過去的,只是今年天災人害多,
緬甸的風災,四川的地震,成大急診都出隊,緬甸還已經去兩次了,十二月還會再去,
因此很基本的,人力上就很吃緊,
但明年的確有可能可以考慮出隊去尼泊爾,也就是今年薩迦普賢祈願大法會舉辦的地點.
我當時很驚訝,不曉得主任竟然有著派出本院的醫師團的想法,
不管明年能不能成,主任這樣說,就讓我非常感激了.
聊了約莫一個鐘頭,收穫良多,我謝過兩位熱心的醫師,
當天是星期五,所以我提了包包就走去成醫旁的高鐵接駁車站,準備坐車回家.

細細想起一路的過程,覺得冥冥中有種力量,
我想不用懷疑的,正是薩迦法王祈願的力量,在引領著這一切的進行.
此非怪力亂神,我想看過青海系列文章的各位,無論有無宗教信仰,
應該多少明白所謂"願力",不是秘密神通,而是人類心靈最大力量的展現.
那個週五,一向一離開醫院就關醫院手機的我(現在尚未真正照顧病人,所以可以關機),
當天沒關機,而且聲音也開著,
就在接駁車快到的時刻,手機響起,一看號碼,是醫院打來的:
"學妹,我是許以霖,關於你剛剛說的義診的事情,我們主任說成大可能可以出隊過去,
所以我剛聯絡了院長主任秘書,他們也表示有興趣.
但今年直接出義診團可能太趕,所以會出的話,也是探勘性質的團--
跟你要一下你的email?"
我接了電話,只覺得這不可能吧,
我只是去諮詢,根本沒動到成大的腦筋,結果他們竟然告訴我有機會動員了?
來不及感動,我當下馬上跟許醫師說:
"我剛離開醫院,現在就回去見老師一下,方便嗎?"
冒著雨跑過馬路,心裡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.

於是,一連串的行動就這樣展開了.
我的工作,最簡單的,就是擔任法音師和許醫師之間的橋樑.
主任決定了,交辦下來,醫院方面的,就交給許醫師去做;
另一方,也就是同時為法會相關事務奔走的法音師,身上又多了一件重要的事.

我後來才知道,
許醫師在隔天就把這個消息報給院長聽了,院長點頭,事情也才能這樣辦下來;
在法王這一方,
法音師當時趕著去印度和尼泊爾,聯絡可能變成主要的問題,
所以在她出門前的週末,也就是我跟急診醫師談完義診的事情回家的當個週末,
冒著大雨到她的住處,談了半個早上,大概擬了幾件事:
聯絡方面,主要用email,和她用當地的SIM卡或網路電話打過來較為便宜;
另外就是,從薩迦法王辦公室發公文,和確定成大醫療隊成員等等,
以及如果談成之後,機票住宿行程的相關事宜.

許醫師這裡,奔走在院方、尋求資源贊助、人力、要出隊的相關準備包括如排假等等之間;
法音師則在印度幫忙法王處理事情外,
忙著從往返討論公文內容、發函送函、到成行後的當地行程安排;
我做的,就是很簡單的收發email和接電話,當一座稱職的橋樑和溝通管道.
也幸好醫院的文化是,無論台上站什麼大教授,還是可以接電話,
因為病人第一,所以當station有事扣的話,電話一定得接.
我接到的不會是護士打來的電話,
但卻是一樣非接不可的,因為是隨時會斷訊的印度/尼泊爾電話.

從中當然有著一些困難,主要是聯絡和溝通上不容易克服的客觀狀況.
我的心,
一直到許醫師訂下機票、法音師寄來行程、我轉告許醫師,
爾後法音師回台灣,許醫師和法音師直接通上電話、確認過行程、約好在機場見面的那一刻,
才稍稍放下.

這裡貼上成大義診探勘隊回來後在院內辦了簡單記者會後的報導,
這一則出自中華日報,內容最為詳實,
放在這裡與大家分享.
關於記者會的詳情,又是另個很特殊的經驗和故事,
改日有空再來記述一下相關過程.

我誠心相信,
薩迦法王無邊的願力,以及辛苦的"萬事通"法音師,和成大熱心的醫生們的幫助,是完成此行的關鍵.
能夠將兩方牽上線,是我的榮幸,也是我應該做的.


左起:林志豪醫師,我,李妍儀藥師,許以霖醫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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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AnJiangRinpoch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0) 人氣()